AI作画,“饿死”画家?

NovelAI指南 2年前 (2023) l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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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AI作画的发展,关于人工与人工智能的讨论越来越多,关于AI作画的版权问题、行业受益者与受害者等诸多问题,大家从来没有停止讨论。关于AI与人工,大家有惶恐、有担忧,但人工智能从未停止,依旧存在。

关于“AI作画”的讨论,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这是一连串事件的连锁作用和肉眼可见的科技突破出现后的结果。

8月,美国游戏设计师Jason Allen用一张AI绘画作品《太空歌剧院》,拿下了美国科罗拉多州博览会美术竞赛一等奖。尽管该图最终是经过设计师上千次的修改、生成,花费了近80个小时才完成的,但比赛结果依旧引起了各方激烈争论。

也是在这个时间节点,Stable Diffusion、Disco diffusion、MidJourney等多个高精度、高效率的AI绘画平台开始在全世界范围内受到广泛关注。

它们迭代的速度令人惊讶,似乎在今年年初,大多数AI绘画产出的作品,还只停留在“能看”的阶段。但如今只经过半年“刻苦学习”,AI绘画就完成了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几乎已经发展到了可以与真人画手抗衡的地步。

在“学习”这件事上,人类确实卷不过AI。

简单来说,AI可以在短时间内对大量画面进行深度学习和“临摹”,然后高效“算”出作品。半年时间内,它们能学完上亿张图,无论如何,这是人类望尘莫及的学习速度。

AI作画,“饿死”画家?

Stable Diffusion作品,图源微博

而现在人类想要得到一张符合自己审美和想象的画作,只需要在AI绘画平台输入一些关键词,选择自己喜欢的风格即可收图。

AI绘画发展之快,引来了新一轮关于人工与人工智能的讨论,虽然各方讨论的重点都不太一样,不过无外乎以下几个方面:通过AI算出的画到底算不算作品?版权怎么界定?未来会不会取代真人画师?对行业来说,受益者是谁?“受害者”又是谁?

尽管这些问题我们曾无数次在其他领域探讨过,也在无数“虚构故事”当中见证过——每个人也都清楚,AI的进化从不会因为这些讨论而停止。只是,当很多事情开始真实上演,兴奋与惶恐,仍是不变的主题。

一、立场与声音

首先,在全世界范围内点燃AI绘画争议导火索的,是8月的一副获奖绘画作品。

在美国科罗拉多州博览会举办的一场艺术博览会上,一幅名为《太空歌剧院》的画作获得了数字艺术奖项类的一等奖,画面展现的场景相当震撼,几位穿着复古长裙的女人站在华丽的宫殿之中,背后是宏大广袤的宇宙。获奖之后,“原作者”Jason Allen公开承认,《太空歌剧院》这幅画作是通过AI绘图软件MidJourney制作的,整个过程耗时80个小时,调整了近千版。

这样的“幕后”一经公开便引起哗然,不乏“艺术消亡”等颇为悲观的言论出现,而原作者则坚持认为自己没有违反任何规则。

同样是8月,AI绘图软件Stable Diffusion上线。此前的AI绘图软件大多是收费程序,会有生成图片的次数限制,也会对AI生成图片进行审核,避免出现含有暴力、裸露等情节的图片,谷歌的Imagen甚至不向大众开放。但Stable Diffusion可以被免费使用,门槛设置更低,用户输入文字关键词就能收获图像结果,平台的限制也相对较少。

文心一格、6pen、Tiamat等国内的AI绘图软件也被部分网友关注,文心一格背后站着大厂百度,Tiamat在近期刚刚宣布收获了知名风投机构DCM数百万美元的天使轮融资。小红书、B站等平台,也出现了不少高播放、高点击的AI绘画教程和成品展示。

在闲鱼上搜索“AI绘画”,能出现不少挂着二次元风格AI绘图展示的商品,写着“15元5张,职业画师调教,包您满意”。

各平台教你AI绘画

大量AI绘画成品在中文互联网流传,引发了大众的审视与争端。游戏原画师休鱼告诉毒眸,她在微博和NGA等论坛看到的声音,因立场不同而相当割裂:“一方面是微博画手的焦虑、抵制,少部分试图和解,将AI作为工具;一方面是部分论坛玩家苦‘微博小画师’久矣,喊着要清算。”

不少ACG圈的非头部画手对AI绘画感到焦虑,极端注重效率的AI压缩了画手们的生存空间:一个画手成长到可以通过绘画赚钱的水平,可能需要数年的练习,但AI将门槛无限降低,甚至生产片的效率也无限拔高,一张画师需要画上数个小时的画作,AI可能只需要1分钟,随着AI学习能力和技术的进步,AI输出的图片质量也会不断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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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实时评论

并且当前的AI允许用户上传图片,自己的图片是否被用户上传、成为了AI的素材库成了不可判断的“悬案”。在ACG圈画手的约稿交易中,使用权、买断、商稿本就有泾渭分明的价格区间,这种很难被监管的“漏洞”让不少画手感到不安。

目前,P站(pixiv)发布了关于AI绘图的公告,将在10月下旬开始增加专门的标签、排行榜等功能,将AI作画和其他作品区分开来。Getty等商业图库网站也为了规避版权问题,表示禁止上传AI生成的图片。

但在贴吧、游戏论坛等社区,部分用户会认为微博画手们画出完成度不高、有不少bug的图片,却能拿着高额稿费,还有一堆粉丝拥戴,是“德不配位”。“但不同人对画面的追求不一样,有的人喜欢图形色彩好看,有的人更喜欢看得清画得像,还有人觉得只要脸好看身材好有黑丝短裙就可以。”休鱼说。

AI绘画在国内互联网舆论风暴的最高点,或许体现在10月11日的微博热搜文娱榜榜首,对大众来说并不熟悉的“老累禾野”登上热搜。ACG圈知名画师“理查不接稿不接广告”在微博直言“看AI替代一些比较低端的画法我真的爽到脚后跟”,禾野随后在微博评论,认为把画手分为“高端低端”这类言论不妥,“画画的花噎菜”和乌合麒麟两位画手也加入“战局”。

AI作画,“饿死”画家?

老累、禾野、乌合麒麟、花噎菜

当下,这场争端渐息,但围绕AI绘画的种种争议,或许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停止。

二、“跑在法律前面”

被认为需要“追赶”AI的,不止有画手,还有亟待完善的法律条款。

两个月前,日本的一个叫做mimic的AI绘画软件遭到大量画手抵制。Mimic的卖点在于“专属AI”,用户可以用上传图像的方式“训练”自己的AI,一旦上传的图像足够多,就能够“训练”自己想要的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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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问题在于,根据事先约定的使用规则,在mimic上生成的所有图像,都将带上网站的水印——这一项条款让不少网友怀疑最终的版权归属。最终,画手们纷纷在社交平台上对mimic进行声讨,为画作打上大大的水印,甚至有不安的画手直接删除了自己过往的画作。

画手们感到忧虑的核心,自然是AI作品的版权争议。

一方面,用户没有经过授权就将图片上传至图库,AI软件在社交平台上随意抓取公开图片,除非当事人/平台承认,否则很难有足够确切的证据来证明;另一方面,用户用AI生成的图片如果和某位画手的画作相似,画手也很难举证自己的画作被采用进了AI的图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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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velAI盗图、盗代码

毒眸就此询问了法务果果,她表示:“AI绘图是否能够构成著作权法意义上的作品,关键点在于是否能够达到著作权法的’独创性’要求以及是否属于’智力成果’,目前学界对AI绘图是属于AI的’自主创作’还是属于AI程序的艺术化表现形式仍存在较大争议。而我国属于成文法系国家,对于社会发展的新生事物与概念,如AI作品、元宇宙等,立法存在一定的滞后性,而这些新生事物虽讨论热切,但尚无成熟的司法判例,故学界也只能在披露的部分技术成果及其效果基础上进行法律规制的讨论及畅想。”

至于判断AI作画中是否存在抄袭行为,她也告诉毒眸:“很难判断,主要是举证的问题。著作权法上的侵权判断主要依据‘接触+实质性近似’的原则,首先需要证明侵权人接触了被侵权作品,其次要进行侵权比对,看是否构成‘实质性近似’。如果AI软件或者网站允许用户未经授权上传图片,且该图片数据库是非公开的,则即使被侵权作品与AI绘图构成实质性近似,也很难取得证据证明存在‘接触’行为。而如果仅是针对同一主体同一风格的绘画作品(尤其是写实类的风景或摄影作品),证明存在侵权行为则更加困难。”

AI“抄袭”

这种“难以判定”,也导致了AI绘画目前还没有大规模应用在商业的绘画行为之中。

毒眸采访的三位游戏从业者都表示,目前自己的项目组内没有采用AI绘画。游戏策划关关直言:“这一块领域太灰色了,在没有规范之前,我觉得没有项目敢开始用,太容易侵权了。”

AI带来的“难以判定”不止针对画手,占据主导地位的甲方同样可能成为潜在的受害者:面对画手提交的作品集和约稿的成品,很难判定其中AI参与的成分有多少。

而且,当前AI的技术水平似乎仍然不够完善。薇薇安是大厂游戏运营,同时也是ACG圈的同人画手,她告诉毒眸,目前AI绘画很难控制细节:“AI经常画错衣服领子和褶皱,因为它很难理解逻辑,它只知道应该有什么,但不知道不同元素之间的关系,如果要调节到完全合理,那你得找一个人专门做这个,风险大于收益,还不如找外包画手快。”

休鱼认为,目前最可能应用AI绘画的游戏美术领域,是缺乏资金的小工作室、对二次元美少女角色需求较大的低成本GALGAME,以及个人制作的“橙光游戏”。薇薇安也提到,有策划朋友会用AI生成氛围图,再给美术提需求,这样整体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AI作画,“饿死”画家?

AI作品

与网上讨论的热度相比,法律的空白和AI本身的缺陷,似乎是往前走向大规模应用的桎梏。然而,法律不会永远缺席,从AI的进步速度来看,问题也似乎终有一日会解决。

“从8月AI画场景,到现在可以画人,AI的算法迭代得很快的,”薇薇安认为,“但是AI归根结底还是工具,不理解画画的人,用了AI 也肯定比不上画手用AI。”同为内容制作行业,大部分游戏行业从业者依然能够理解“人”在创作当中的价值,至少现在。

三、AI绘画领域之外

其实,AI技术在绘画领域得到飞跃性进展前,很多领域早已经历过这种“入侵”,AI写作、AI音乐、AI视频,都已经不是陌生的词汇。

首先是在内容创作领域的运用。国内早在2015年,阿里影业就推出过编剧机器人——阿里编编,号称“30分钟就能写一个剧本”。时任阿里影业副总裁徐远翔甚至扬言,阿里影业会在未来某一天“不再请专业编剧”。

这句在当时在影视行业引起哗然的言论,放到现在都相当狂妄。阿里影业也花了相当长的时间纠错,一度放弃内容专心为行业基础设施建设,在近两年又屡次强调重视人才培养,这才重新获得业内信任、取得一些成绩。一定意义上,许多动作都是在填补当年的“坑”。

完全取代编剧的愿望没有实现,但国内外AI在内容领域的运用确实越发成熟。2021年,阿里影业入股了一家名为海马轻帆的公司,该公司致力于用AI技术对内容创作规律进行量化研究。

至少目前阶段AI还不可能涉及直接创作,但用来帮助具体的人创作,去做一些量化的创作分析,还是相当克星。海马轻帆创始人刘笑逸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不管是小说还是剧本,长剧、短剧还是动画、剧本杀……只要是有情节、讲故事的内容就都能被解构、总结出模板。”

该公司甚至已经利用这套系统做出过受过市场检验的作品——2021年快手短剧《契约夫妇离婚吧》的剧本就是由机器转化小说改编而来的,上线仅一个月播放量就突破一亿:爱奇艺原创甜宠剧《二十四味暖浮生》,则是依据“热点监控系统”设计而来。此外,该公司还提供了剧本智能评估、剧本写作工具、“小说转剧本”功能等多项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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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视频今年也有新的突破。今年9月,Meta公司推出了Make-A-Video人工智能系统。和AI绘画的运用方式差不多,它可以利用几个关键词或几行文字描述生成一个几秒钟的短视频。Meta公司还透露,该系统还能通过给定的视频或图像,来制作视频。

而在Meta发布仅一周的时间,谷歌就推出了Imagen Video和Phenaki两个应用“参战”,和Make-A-Video相比,前者更加高清,后者则能通过200个词左右的提示词,生成一个2分钟以上的长镜头,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

除此之外,在AI音乐领域,AI词曲、AI演唱等多项技术都在稳步向前,国内外多家公司的研究都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海外微软“小冰”的音乐已经实现旋律、编曲及歌词端一体化;;21019年,中国平安AI作曲在世界AI作曲国际大奖赛中获得第一,创作AI交响变奏曲《我和我的祖国》;今年年初,网易利用AI系统成功制作出两首国风作品《耀染先农》和《春启正阳》;国内行者AI团队“小嗨”则已实现识曲、词曲创作等功能以及商业化授权和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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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为观众熟悉的,还有AI在解决“问题主创”问题时所发挥的作用,不论是“AI换脸”取代问题主演(视频),还是“AI配音”取代问题配音演员(配音),都已经在商业作品当中端给过用户。

果果表示,这一类的AI应用,因为不涉及AI创作,反而在法律层面是比较清晰的,“比如AI换脸,只要取得肖像权授权就可以;反过来,如果未经授权,比如一些色情网站未经授权用AI换脸技术使用知名人物肖像,那一定是侵权的。”

人工智能的起点,可以追溯到上世纪40年代。如今,人们已经眼见它的日益成熟与完善,AI能够作用于社会生活的范围逐渐扩大,而当涉及到与人的创意息息相关的创作行业,争议就会必然发生,并且在可见的未来当中都将没有定论。

每当AI运用在一个新的领域时,我们总在担心,人类会就此被取代吗?这种科幻小说式的叩问,正在一个又一个新的领域上演,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参考资料:

1. 游研社,《AI骑脸,画师抗议》

2. AI财经社,《AI作画是怎么吵翻天的?》

3. 刺猬公社,《AI作画,一场艺术领域的“智械危机”?》

4. 娱乐硬糖,《内容生产下一站,站在AI肩膀上?》

5. HIFIVE嗨翻屋,《AI+音乐=?人工智能在音乐消费场景的中作用比想象的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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